早上在树林里遇到一只龟,横在小路中间,我差点绊到。
大眼一看就是个土包,布了些暗绿苔藓。
我蹲下来,它侧身对我,头冲右,乜斜着一条红眼睛打量我。
“怎么,朋友?”我先开口了,打破一下尴尬的气氛,“玩真人版超级玛丽吗?”
龟不言语,慢慢吞吞把脑袋和双前手藏进壳里,只留鼻孔出气。
没礼貌啊,林子里住久了这是,气性忒大。
我伸出左手把它从地上掐起来,沉甸甸的。这下它的头和手“ri~”就冒出来了,舞舞扎扎的。
“哎哎哎哎哎?”龟急了。
“别急,我是怕人来人往的谁踩着你。”我有理有节,不卑不亢,“给你放在旁边草窝里行不行?”
“呵,少装好人,我还不知道你们都在背后叫我什么——龟儿子!”龟的眼睛越发红了起来。
嗨?不识好歹。我把它原样摆回去了。
这时候一个晨跑的男人迎面过来。“早上、好啊!”他大喘气。
“早!”我回以微笑,“当心这个!”
我捣了捣地上那个鼓包,鼓包回以白(红)眼。
“哦,哈哈、哈!”男人跑走了。
再看龟,还是气鼓鼓的。但它憋不住说了句:“我走不动了。”
“怎么了呢?”我回以关心,仍然蹲在土包跟前,制造一种平等对话的局面。
“手下小弟,卷了我的东西颠儿了!”龟恨恨地,“追到现在没追上,想是出了林子了。妈了个叉!”
“嗐……”我不知道怎么应答,当下内心活动剧烈,腿脚却麻冷掉了。
“这种事儿我不爱跟人说,风言风语的,烦!”龟流露出会场主席台第二排常见神态,眉头似蹙非蹙,看得我想给它点根烟。
我隐隐感到以我的身份,接不接话、怎么接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保持蹲姿,显示出稳妥。如果表情上再能呈现有节制的困惑——“绝对不懂,绝对不问”——就完美了。
“你!”龟突然发话,“我谅你是个实诚人,才跟你讲两句有关情况,就不要外传了,嗯?”
“那是一定,那是一定。”果然,今天遇见上层次龟了。别具风采,我很感慨。
“那……龟大大?”我想我得表现一下。
“说。”龟不动声色放下戒备,火气收回壳里。
“我虽不才,没接待过您这样规格的,但还有些蛮力……”我字斟句酌,“若蒙不弃,我送您一程?”
“嗯。”龟哼了一声,眼皮已经沉沉耷了下来。
“好嘞~”我一手抄起龟儿子,“起——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