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使我发狂

看/听了三遍 Superbad, 太喜欢了所以写进段子。

– Call me by your name and I’ll call you by mine.

– McLovin. 

– …Never mind.

去年有段时间发狂怀念青春期到呼吸困难,后来症状缓解。这段影评看哭我,糟乱甜蜜哀伤:

What makes the film so appealing is the disconnect between what comes from the mouths of these hormone-addled pups and what’s going on in their heads, where they’re still clinging desperately to the innocence they’re leaving behind.

最近重听 George Carlin. 老头儿通透,偏激,所以带劲。我在微博上贴了几条他专场里的原话,批判的是美国,但是放在国内那几天很应景。只能用这种方法表达愤怒,我更加愤怒。

他跟 Jon Stewart 的这段访谈是第一次听,这里是否也在讲自由意志的骗局

You know, the luck stroke. Gotta have luck in this world. Part of it is your genetic makeup, that’s the luck. And then what you do is also partly genetic, because hard work is genetic. The desire to do hard work, the willingness to work hard and be determined and not be turned aside, that’s all genetic too. It can be altered to a little reinforcing.

有个模糊的印象,早前有朋友问我相不相信人有自由意志,我说当然啊,我的行为出于我的主观意愿。而提问的人持怀疑观点,是谁不记得了。我也早改变想法了。

这段记忆也可能是大脑的编排。就像前段时间我忽然觉得我原来有过笔友,但 TA 是男是女,哪里人,多大,怎么牵线的,毫无印象。感觉有多假,也就有多真。这个“笔友”在我的意识里影影绰绰,形迹可疑,如很多偶然冒出并侵扰我一时的记忆碎片。

都是生理过程。我还有长久的疑问:Is human brain capable of understanding how itself works?

回到文字以前,回到赤身露体,回到阿法南方古猿,回到猴儿,回到鸟兽鳖虫,回到大海,回到单细胞,回到有机汤,回到混沌,回到零,回到由大脑结构决定其不可能理解的形态。

需要重看电影获得安慰,Billy Lynn, Mad Max, Gone Girl. 在 Billy Lynn 看到几点原来没太在意的 cliché, 稍微理解了某些批评。比如结尾处 Billy 和姐姐道别后,回到车上和闪回的 Shroom 对话,完全是为了明确角色动机而制造,给 Billy 的抉择一个直白的理由,为此不惜掩去人物的脆弱、惶惑。我对这种一定要把话说明白的、压倒性的转折感到失望,为什么不让观众承受一些不确定性?太驯化、太好莱坞。Mad Max 的沉默是金。

去亚特兰大连看三场电影,The Square, BPM, Jane, 都太棒了。如今要不是在影院,很难沉下心对着电脑看非中英文的片子。The Square, BPM, 加上去年的 Toni Erdmann, 欧洲电影的高度文明和高度野蛮,一股沉重生猛的力量,让人真正激动起来。都有极其鲜明的段落,反复想起反复惊叹——人猿在晚宴,性爱在病床,父女在迪厅,仅用文字概述就可体现戏剧张力。需要承受陌生感和不愉悦才可能真正欣赏。因此更讨厌口味保守、温情脉脉的“高分”电影——太被喜欢的,让我想拒绝。比如最近口碑极好的 Lady Bird, 烂番茄 100%, 每个人看完都是泪汪汪笑眯眯,包括我。零风险,毫无冒犯性,回想起来无趣到发狂。

纪录片 Human Flow, Dawson City: Frozen Time, Jane. 没想到在小地方的影院还能看到艾未未的片子,关于全球难民潮。专家学者政客出现不多,主要是一个地区接一个、一拨人接一拨地呈现,穿插艾未未自己的身影。还没上映就被保守人士攻击,说他为流民、罪犯辩护。我觉得这是艾伟大的一面,作为一个人(当然他有团队),走访同样是人的“他者”的苦难。他自己在某种程度上是否也算流民?再次想起《花脸巴儿》《老妈蹄花》。没有体会过生存层面风险的人,如果因为有人拍出这样的影像而愤怒,差不多是肉食者鄙了。Dawson City 里面那些一百年前的影像,淘金的人抓着绳索爬雪山,一条线上的蚂蚱,雪崩过来埋掉一截,两头的人再把他们扒出来。动物一样地活着。同样是旧日影像重新发现,Jane 记录了 Jane Goodall 在非洲走入黑猩猩社群的探索过程。片子一开始我就想,这个随行摄影师一定喜欢她,她也一定不讨厌摄影师,因为镜头中的她自然细致而美。果然,两人后来是情侣和夫妻。想起去年读的 Zoo Story 和当时对动物性 vs 人性的思考

经典老片:在比赛日当天去看了 Dr. Stragelove, 厅里除了我只有一个人。几年前看的时候没充分体会里面的好,这次完全是爆笑。严肃活泼,库布里克伟大!去年在影院看《发条橙》,我对自己的反应很意外,没有了头两三次看的震惊和不适,取而代之是欣赏讽刺的愉悦,沉浸在一种 bouncy 的节奏感中,简直要怀疑我是不是变得 too sick to feel sick. 感恩节当晚看了黑色讽刺戏,也是一直想看的 Who’s Afraid of Virginia Woolf? 成功中和掉一些温馨祥和的气氛。最早知道的是中文译名《灵欲春宵》,看过之后才知道故事本身和字面一样耸动。房东他爹提供了录像带,这是我头一回用录像带看电影。婚姻关系中的操纵游戏,玩到最后谁也离不开谁,因为只有他们俩明白游戏规则和退出的代价(所以我重温了 Gone Girl)。经历过五次婚姻、年逾八十的房东她爹说:这是我这辈子看过的最黑暗的电影。

电影以外的其他,更使我发狂。

Louis C.K. again

下午看到路易的丑闻预告,我想,完了,再也不能像听段子一样听他的段子了。而且基于他平时讲的那些东西,很可能是比较恶心的事迹。

文章出来之后,我竟然松了口气——他“只是”对着人打飞机,没有更过分的举动。我甚至有点委屈,觉得跟韦恩斯坦们比起来,路易更多的是窝囊猥琐。但是、但是、但是,我对路易失望,更对自己的反应失望。因为我太喜欢他了。写到现在 60 来篇,提到路易的就有 7 篇,加上今天的 8 篇,我真的太喜欢他了。

名人性侵案里人们的关注点还是名人:“唉那谁真是可惜了”、“那谁活逼该”、“我看这回那谁往后可怎么混”……受侵害者提供叙述,补充人们对名人的认识。我确实忘了同理心。

前几年在中关村附近,我和一个小朋友(反正比我小)走过居民区,忽然前面灌木丛后面走出来个男的,对着我们的方向打飞机。我立刻拉着小朋友过到马路对面,一边说“别往那边看”,怕给她留下阴影。还好小朋友没看到。我知道那个男的不会造成威胁,我可以选择不看,我觉得他是病人,虽然还是生气,但过去了就过去了。路易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的路人,他是同事,前辈,你不可能像对待一个陌生的暴露狂一样一走了之,更何况陌生的暴露狂也可能把人吓呆。路易一定做错了。

我同意艺术成就独立于人品,但是你欣赏作品的过程和你对这个人的认识怎么可能分得开?有个不止一次强烈推荐伍迪艾伦的朋友说,“他做的事太恶心了,但是他的电影太好看了,我很矛盾,但还是会看。” 我后来看到 Whatever Works 和《曼哈顿》里面的老少恋,想起来他性侵养女的传闻,无论如何不会不影响观感。所幸我也没有太喜欢他的电影。这个“传闻”,据揭开韦恩斯坦丑闻的伍迪艾伦的亲儿子所说,是真实发生过的。

路易有太多关于 perversion 的段子。前天还在听的一段,他讲:

年龄大了以后有些事情你就不想做了。这是好事,有些欲望淡了,又有新东西让你开心。但有些东西不变,这些东西快恶心死我了——就是那些停不下来的、变态的性想法——我真的受够了(一串打飞机动作)It makes me look like an idiot. I’m jacking off to morons, they’re like “Hmmm look at my tits~” “Yeah your tits are awesome…” (又一串打飞机动作)It’s just a dumb part of life I’m sick of. It’s all day, too. You can’t have a day. I just want to be a person!

听的时候觉得他就在说真心话,现在看来比真心话还要真。不知道他去没去过 rehab, 没有的话是不是要考虑去了。

(To women) You are a tourist in sexual perversion, I’m a prisoner there. You are Jane Fonda on a tank, I’m John McCain in the hut. It’s a nightmare. I can’t lift my arms. (今次学了一点越战知识:简方达当时去过越南两周,还爬上了一辆战车,而麦凯恩在越南蹲了五年多大牢。)

希望路易没做过真能把自己变成 prisoner 的事。啊!!!

11/13/2017 更新:

有人这么说路易——

我的感觉是,他把表演作为一种 therapy,把自己隐秘的癖好以第一人称讲出来,得到大家的一笑而过,仿佛无罪辩护。 路易很可能是想说服自己:我的冲动是魔鬼,而魔鬼不由我掌握。但是很难,他知道再怎么自欺欺人也不太对劲,怎么办呢,干脆晾出来大家评评理。他用段子挑衅观众:怎么,就算你没这么做,难道你不是这么想的吗?你看,魔鬼也住在你心里呢。技术上讲,喜剧屡试不爽的手段就是卖惨,自轻自贱,表演者会把观察到的、想象到的事情放在自己身上。成熟的观众也会有这个预期,至少一部分人会说,哦这是艺术创作,段子而已,不必当真。而路易,唉路易,利用了这种预期让自己脱身——我说是我可不一定真的是我,又借由观众的笑声为 perversion 正名——别指责我,你刚刚可是笑过了的——这个手法他甚至在自己的其他段子里挑明过,把恰到好处的罪恶感反手泼在观众身上,挠到你痒痒的心尖儿。这种你推我挡的关系让双方都欲罢不能,直到东窗事发。

把自己的创作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上,这是剥削。

“Stop mourning the work that’s been tainted by shitty men and start mourning the work we lost from the people they targeted.”

透露危险倾向的梦

(一)

天气铅块一样暗沉,深秋冷风在人群中分解出路径,打破温暖彼此身体的努力。我随着一大群人走下台阶,一些往右去,继续下台阶,一些往左去,从另一段台阶上到高台。我不知道该往哪里,忽然在左面缓慢上行的黑色人群中,有一人回过头来,是比尔。我感到安慰,放心向左,但又惊觉,比尔就在我身边啊。我失魂落魄地走,慢慢回过神来,松了口气——比尔从来就不是一个人。

上到左面高台之后,每人都要通过一个狭窄只容一人宽的阶梯继续上行,到达更高的未知之处。金属焊接的台阶冰冷陡峭,我攥住左侧扶手,努力避开右侧高压线。众人的脑油味儿从高处飘下,在低温中尤其腻滑难解。外衣的金属拉链被风吹到高压线上,吸附,传导, 电流给我麻木的刺痛。我向后仰,快要失去控制,忽然背后蜂拥过来一只只手,把我推上了最后几级台阶。

(二)

我们在野外,有山有水,欢乐时光的片段总是模糊。大家全困在这里,想要回到生活必须游过一面无法穿过的湖,完成毫无头绪的测试。一个女同伴提出想法:用书铺一条浮桥,趴在书上一点一点挪到对岸,顺便可以用书里的内容帮助答题,通过考验。

不知道其他人对这个想法持保留态度还是不愿意做试验品,我竟然成了第一个下到湖里的人。一列新书像泡沫板松散地浮在水上,通往湖的另一边,我趴上去试了试,还真可以托起一个成人的重量。我在窄窄的书皮上往前挪动,沉沉浮浮,一边读取加粗的书名——《***选集》《***重要讲话读本》《**新语》…… 四周传来的声音向我提问,我从水里捞起书本,快速翻动找出答案。接近岸边的时候,前方水面忽然浮起几本一模一样的白皮书,《***谈治国理政》。于是我自知已经锁定胜局,从中抽出一本对付问答,另一只手帮助身子挪动,很快触到岸边。

这时一头成年男性张绍刚穿着花西装出现在草地上,手拿麦克风宣布我成功了。我诚惶诚恐,不敢贸然上岸,抱着一块浮木在水里观看第二个人通关。不料这位男选手挪到一半被取消了资格,四周的声音说他违规使用辅助手段。男的大声抗议,指着我说我也是这样搞的,怎么就没事。我张口结舌,以为要完蛋了,结果张绍刚厉声打断了他的反对,说我表现得没问题,而他画虎不成反类犬。话筒的声音在湖面上回荡。

平息混乱之后张绍刚向我使了个眼色,并用口型告诉我说快点上岸走吧。我做梦也没想到(哎这不就想到了)自己有一天会对张绍刚充满感激。我从侧边上岸,钻进一扇门,出来之后是一个普通餐馆,我回到了普通生活。

(三)

我独自面对一位亚裔中年女性海关官员,和一张通关问卷。她手持老式钢笔,用口音古怪的英文向我提问,一边将我的回答写在问卷上。问题涉及中西差异、家庭背景、政治倾向、乱七八糟,我全不记得了,除了最后一题:有哪些东西你比你父母使用/消费更频繁?

我想了想,电脑,手机,然后再也想不出别的。

她说,很好,这是工具类的,还有别的什么?

我灵光一闪:Jalapeño! 他们常吃的是青尖椒,也买不到 Jalapeño.

她动笔写下这个单词。我注意到她含含糊糊写了一长串字母,大概可以辨认出 Jalapeño 的痕迹,但拼写一定错了。我向她指出,她不承认,开始翻前面几张纸,然后指着一处对我说,你看这里也是这么写的。

我盯着那个拼错的 Jalapeño 心里一阵不舒服,但接着说:还有 cheese.

她一笔一画写下 cheese, 问我,这回总没问题了吧?

I’ve sold my devil to the soul

看个 Rocky Horror 算过年了,气温也像过年。怎么看怎么喜欢,觉得 Frank 可以定义一种性感,能够让彼此在 sexuality spectrum 上自由滑动。没想到 Tim Curry 也是 1 米 75,这个身高集中了一批我以为最性感的男人,其实也就马龙白兰度和汤姆哈迪……

Tim Curry 还是老版 It 里面的小丑,我拒绝看。新版还行,就是看完就忘。史蒂芬金小说改编的电影看了几个,迷雾,危情十日,死亡地带,魔女嘉莉,作为故事片都可以,但是不值得看,浪费时间。看这种很努力很规矩而且“还可以”的故事片真不如看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至少有惊喜。

2049 看了三遍,第三遍到 K 和 Deckard 打完我就走了,我喜欢的部分到此为止。全息猫王唱到:Like a river flows surely to the sea … 回来反复听,更加难过。女上司说 K 没有灵魂也挺好,此时高司令的脸让人(我)心碎,想伸手抚摸一百下。

一些人物关系及对话:

产品 K 听到产品 Luv 有自己的名字,说你一定很特别。

产品 Luv 知道产品 K 在用产品 Joi, 说希望你满意我们的产品。

产品 Mariette 发现产品 K 在用产品 Joi, 说原来你不喜欢 real girl.

产品 Joi 对产品K 说,我就知道你很特别,你应该有一个 real name.

产品 Joi 想要 be real for 产品 K, 使用产品 Mariette 作为肉身与产品 K 睡觉。

产品 Luv 为了摧毁产品 K 而摧毁产品 Joi, 并对产品 Joi 说希望你满意我们的产品。

产品 K 溺死产品 Luv.

回头看了《充气娃娃之恋》,高司令的演技构成这个片子 90% 的意义,5% 属于假人,5% 属于 Patricia Clarkson.

想看余秀华的纪录片,《摇摇晃晃的人间》,Amazon 和 YouTube 竟然都有,真好,也推荐给了朋友看。二十多岁重新发现诗歌美好,我还有救吗,于是回头再看一遍《路边野餐》。Amazon 还有《塑料王国》,不忍心看。见过很多垃圾土地,见过就不能假装没见过。干净的生活是一种幻觉,一种刻意回避的无知。很喜欢 2049 里对 San Diego 垃圾城的表现。

《无罪之证》口碑之高无可避免导致失望,秦昊也救不了。复习了 The Night Of 之后再不对国产破刑侦剧产生幻想。

《志明与春娇》是挺好,但也看完就忘。《命中注定》里廖凡真可爱啊。有人放着廖凡不喜欢去喜欢吴秀波这种,搞不懂。

下月要去膜拜佐杜洛夫斯基的《圣山》,前段看了他的新片 Endless Poetry,喜欢到痛哭。一颗跳动了八十年的蓬勃心脏双手捧上,热气腾腾,带你飞向极乐世界。”I’ve sold my devil to the soul.” 啊!!!

还有个老人电影 Lucky, Harry Dean Stanton 遗作,小镇生活,独身一生,简单纯粹,也看哭了。老人演老人叫人没法不难过,自己哀叹衰老已经残酷,还要表现给人看。

Call me by your name,看了小说就很难对电影抱过大期待,想象不出那种生猛细腻要如何表现,Elio 内心活动撞得我脑壳嗡嗡响。下月还可能去看《每分钟120击》,也可能什么也不会看,我不知道。

其他及老张

(一)

猫想要什么?

一直在叫

你想要什么?

一声不出

(二)

暗中

电源灯 亮 灭 亮 灭

接替去世的萤火虫

海报上的裸人疲于色情

肚皮顺墙流下

(三)

黑夜铺开

在人聚集处形成皱褶

时间的绝对单位有待商榷

一般认为是从我到你

(四)

世界有多贫瘠

人们用神经系统张网捕鱼

只收获了彼此

(五)

把表达你的所有字节拷贝下来

硬盘反复塞满 反复清空

这是否属于恋物的一种形式

(六)

老王日记:

“怎么办,我还是想成为老张。从小就想,不敢跟爸妈讲。”

(七)

老王去看医生:

“我想成为老张。Through and through.”

医生:

“先填张表。”

(八)

老王(目前是老张)去找老张:

“老张,我也是老张,猜猜我是谁。”

老张:

“是老张就好,欢迎欢迎。”

(九)

老王(目前是老张)日记:

“老张真好。成为老张真好。老张也说好。”

关于哈利·波特的旧事与新知

今年把书和电影都过了一遍,再不写就老得不好意思写了。

三年级还是四年级我妈把一到四册哈利·波特当生日礼物送给我。第一本看了两章我停下来了,人名记不住。后来可能是朋友 J 还在看,我受到一定激励,又拿起来开始读,算是把人名记清楚了。到了五年级,我有个一样喜欢哈利·波特的同桌 Z,上课我俩就比赛在纸上写书里的人名,写了两张之后就剩我在写了,写满几页纸。当时跟同桌经常聊书里的东西,关系十分融洽。他有天告诉我他喜欢我们班长,下决心要表白,情书都写好了,虽然没啥希望。说着脸还红了,那个出师未捷身先死的表情我至今难忘。

03 年秋哈 5 上市第一天,我和朋友 W 准时赴约去书店各买了一本。最开始也是她告诉我第五本书名是凤凰的指令,当然后来改了。那天大风降温,我在外婆家糟糕的灯光下,翻开幽蓝封皮,看哈利和达利在社区遭遇摄魂怪,费格太太原来是哑炮,一堆陌生的凤凰社成员来到德思礼家,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古怪感,想打冷颤。好像期待太久想见的朋友,重逢发现对方性情大变。天气阴沉,情节也向更阴沉的方向滑落,我也成熟到更能够感受这种阴沉,阅读体验不再只是惊叹和愉悦。

等待的过程中前面几本看过太多遍。初中班有个女生 S, 我俩上学同路,骑车的时候老是聊哈利·波特。俩人都感叹考试要是考这个就好了,肯定满分。她后来还给我推荐刘慈欣的小说。

爸妈对我的课外读物很少表示满意,对哈利·波特更是嗤之以鼻(包括始作俑者的我妈)。我爸不止一次逼问过我:你跟我讲讲这本书意义到底在哪?你能从里边学到啥?所以拿到第五本,看到人物介绍里面秋·张变成哈利初恋女友之后,我就知道完了,肯定又要被批判成大毒草了。有次去爸妈朋友家,那家的女儿比我小两岁,但是竟然在看英文的哈利·波特。回头家长果然拿她教育我:你看看人家,搬着词典看原版,这是什么精神!我快气死了:如果你们觉得这书是垃圾,用哪国语言看都是垃圾啊。

哈 7 在国内先出了英文版,我按捺不住买来了,但是读起来太痛苦。后来带到高中宿舍,朋友 Q 借走看完了,我到最后也只看了四分之一。整套的英文 PDF 后来也下载过,没看。Q 走之前送过我一本巨大的哈利波特周边,是我拥有的体积仅次于辞海的书。叫什么不记得了,干货并不多,但附赠四个学院的徽章。我没忍心告诉她的是,我之前已经给自己买了一本了。唉,高中都是互赠书的啊。

哈 7 电影下部上映的时候,人人网上的告别情绪达到高峰,我大概也抒发过感慨。仔细回忆了一下是的,写了个叫《我在结束时打开》的破玩意儿,想吐。

今年把七本重看了一遍。这次读的英文版,十年前就“应该”做的事。当年有些翻译太好笑了,比如李·乔丹的 dreadlocks 被翻成“骇人长发绺”,不过那时候有脏辫儿这个词吗?第三部小天狼星他们可以变成动物,叫 animagus, 用 “animal” 和魔法师 “magus” 造的词。台版翻译的不错——化兽师,内地版的音译“阿尼马格斯”听起来挺神的,但是没道理。到了第五部 metamorphmagus 唐克斯出现的时候,不好直接翻成“麦塔莫夫马格斯”之类的,只好说是“易容马格斯”,台版是“变形师”。

一些很难翻译的幽默感。比如第二部开头,餐桌上达利要哈利把煎锅递过来,并一如既往没有说 “please.” 哈利随口顶嘴:”You’ve forgotten the magic word.” 这下弗农姨夫炸毛了—— What have I told you about saying the “m” word in our house?  M-word, 哈哈哈哈哈哈…… 还有很多好玩的细节,把日常用语 demugglize  —— “Merlin’s beard!” “It’s no good crying over spilled potion.”

这次我才意识到,赫敏和哈罗二人到第一本过半才成为朋友,邓布利多第一次和哈利单独对话就更晚了。那是在厄里斯魔镜前,邓布利多说他看到镜中的自己拿着一叠羊毛袜。这个善意的谎言到第七本后半才被哈利完整理解,罗琳的长线可真长啊。更不要说第二部里,哈利问邓布利多,”Voldemort put a bit of himself in me?” 最后发现真的要从字面理解。

也不可避免注意到一些问题,比如疯眼汉的假眼竟然可以看穿隐形衣,这样隐形衣在第七部的被神话就很违和。人死后咒语失效的规则也不严谨,邓布利多被斯内普击中之后哈利的全身束缚就消失了,而疯眼汉的魔法在他死后还在保护格里莫广场 12 号。

邓布利多经常被形容看起来更苍老了,这不是最难过的,他已经是老人了。第五部大家都在凤凰社总部,韦斯莱夫人无法制服一个博格特,它持续变形为她家人的尸体。而后哈利躺在床上想到一些沉重的事。

He felt older than he had ever felt in his life, and it seemed extraordinary to him that barely an hour ago he had been worried about a joke shop and who had gotten a prefect’s badge.

第七部霍格沃茨战役休战的一个小时里,哈利明白了他只能去面对伏地魔。穿过学校礼堂时他看到伤痕累累的众人和纳威。

Neville leaned against the door frame for a moment and wiped his forehead with the back of his hand. He looked like an old man.

哈利的身份自觉彻底变了。第一次去坐开往霍格沃茨的火车,哈利被韦斯莱一家认出来,双胞胎兄弟异口同声叫出哈利·波特,他是这么反应的:

“Oh him,” said Harry. “I mean, yes, I am.”

魔法世界如雷贯耳的男孩,对麻瓜中间长大的哈利来说像另一个人。若干年后哈利就要最后一次离开德思礼家,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姨夫一家三口出门是他最幸福的时光,可以偷吃零食,偷看电视,偷打游戏……回忆这些让他感到古怪和虚无:

It was like remembering a younger brother whom he had lost.

女孩们很会为自己争取存在感(褒义)。比如第一部里面魁地奇队长伍迪给全队鼓劲,被安吉丽娜纠正了“默认设置”。

“Okay, men,” he said. “And women,” said Chaser Angelina Johnson. “And women,” Woody agreed. “This is it.”

R.A.B. 被哈利三人组反复讨论,罗恩猜“他”说不定已经把真正的魂器毁掉了,赫敏提出:也可能是“她”。以及赫敏受尽委屈之后的爆发:

“Harry caught the fish and I did my best with it! I notice I’m always the one who ends up sorting out the food, because I’m a girl, I suppose!”

对罗恩的新发现是他对赫敏的感情可能很早就萌芽了。至少从第二部开始,赫敏每受到反面角色欺负,是罗恩站出来维护她,付出代价后下次继续。三强争霸赛的舞会前,也是他意意思思地邀请她:”Hermione, Neville’s right ­– you are a girl …”

最后,贴一段黑魔法阴云下魔法部高压统治的侧面描写,old hag 老巫婆指的是乌姆里奇,magic eye 是她从死掉的穆迪身上拿走的魔眼。

“Will the old hag be interrogating Mudbloods all day, does anyone know?” “Careful,” said the wizard beside her, glancing around nervously; one of his pages slipped and fell to the floor.  “What, has she got magic ears as well as an eye, now?”

向小树林里去

跟我走吧

天黑就出发

趁蜘蛛网还没有建立

前路畅行无阻

 

随时打开电筒

给夜行动物一个惊吓,或惊喜

小鹿乱撞

狼奔豕突

投入大型飞蛾粉扑扑的拥抱

 

红雀和乌鸦上厕所可不会跟你打报告

何况是起夜

松鼠随手丢果壳也不是一天两天

何况是消夜

现在你知道帽子的重要性了吧

即便在月光之下

 

往深处去

通过呼吸与香樟木产生复杂关系

对毒蘑菇进行策略分析

曼陀罗的诱惑几难抵御

但请记起夜色本身的温柔

 

如果你走近时蛙声停了

不必试着去找

它已做好准备

建议去泥土里碰碰运气

或许能摸到蚯蚓的皮肤

 

湿滑的还有苔藓

这对陆龟不是问题

紧张起来吧朋友

陆龟的可怕之处骇人听闻!

——它出生时大清还没完

 

“爱人赠我百蝶巾

回她什么:猫头鹰”

猫头鹰面容凝滞

鲁迅和哈利波特于它闻所未闻

 

狐狸 臭鼬 土狼 负鼠

气味杂糅,身形模糊

或者根本是别的

沉默游移的毛皮血肉

事实上我在黑处丧失了判断

像一条只剩信子的蛇

小浣熊

天黑,黑里透着红,红里透着黄,黄里透着铅白。铅白是我的幻觉,没有月亮。

夏夜的安静里长满了虫。

有东西窸窸窣窣沿木质台阶上来了,趾甲划擦声轻浮杂碎。 一条小身子闪进后阳台,弯腰拱脊的,皮毛隐隐反光,显出尖尖的吻。

小浣熊一气爬上短木几,停在好物跟前,双前手吃吃干搓几下,扎进猫食盆里,吻也埋进去,“唔——”

“来了?”我这样问,虽然是头回见面。

小浣熊一个激灵抬起头,手抽回胸前,带出几粒粮食。他这才看到角落里长椅上的我。

以我与浣熊打过的有限交道来看,他不至于就要跑掉。他没有跑。

“之前腿上有伤的那位呢?”我继续问,像打听朋友的朋友。

“……那是我老叔。”小浣熊奓着的肩膀泄了一公升气。

“来不了了?”

“来不了了。”

双方沉默。

他同时在和自己做斗争:手一抽一抽,想去够落在碗边的猫粮,又不能彻底放下戒备,玻璃珠眼睛在我和食物之间迅速切换。

“你吃,猫不在。”我假装他不是因为我。猫去到林子深处两天了,那儿可能有她的一些夙愿。

小浣熊往前蹭了一步,从碗里摸出一粒蓝水牛牌野性鸡肉配方猫干粮放进嘴里,然后又摸一粒。

“我叔管你叫开粥棚的。”他讲。余下时间嘴闭得紧紧的,慢慢咀嚼。咯咯嘣,咯咯嘣。

我在暗中咧嘴笑了。

小浣熊细细吃了一气,频繁侧身到水盆洗手的间隙,我总以为他要再说点什么,但没有。

“有没发现我放了点别的进去?”我像个紧张的厨子。

小浣熊咂咂嘴,又把手放嘴里嗍,“没有啊……”

“你往里扒一扒,可能沉底了!”

小浣熊抖抖手,开始在碗底寻摸,郑重宛如在水缸里划拳的太极张三丰。

“是不是这个!”他摸出什么来嚼了嚼。“唔——”

“是正经的猫の诱惑三文鱼风味零食,不错吧?”

“哇,这就是三文鱼的味道呀……”

“还有呢,你再找找,我把罐子里剩的全放进来了,反正……”

小浣熊在碗边坐了下来。找一找,吃一颗,叹一口气。找一找,吃一颗,再叹一口气。

“没想到,在那之前还能尝到三文鱼味。”

“嗯。”

“我叔在宝库里翻到过三文鱼皮,说好吃,香。”

“宝库?”

“你们叫垃圾桶。”

“嘿嘿。”

我们隔着半个阳台各自坐着。月亮升上来,圆的。我想起他老叔一瘸一拐下木梯的样子,想起瞪着他老叔的猫。想起一些不相干的梦。想起人。

“那之后,是不是三文鱼也不存在了?”小浣熊想起的是三文鱼。

“嗯。”

那之后。不存在。 用词讲究,小心翼翼,然而压根没谁的感情会被伤害。伤害需要时间来度量,我们已经在标尺尽头了。

夏夜的安静里将只有安静。

“嗯。”小浣熊也说。

 

P.S. 我反复想起《地球最后的夜晚》这个名字。

 

动物系列其他:

《鹰兄》

《龟儿子》

道听途说来的男人

(一)

早先加过一个大学校友群。一次有人发了几张樱花树下的美女图,接着有人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发了两张中年女人的照片。几个男校友按捺不住,开始在群里说“左边那个归你,右边那个归我,嘿嘿”、“那个算了,还是送给你”之类的话。一个五百人的群,那几位如入无人之境。旁人提醒,“这些女性也是别人的姐妹或母亲,你们放尊重些”,其中一个辩解说,“开个玩笑啦 何必道德绑架”。我看完退群了。

前两天听 Jim Jefferies,有个段子他是这么讲的:我以前做过残疾人护理,推着两个脑瘫患者去海滩,一个无上装大胸美女走过,其中一个脑瘫死盯着她,接着一个无上装耷拉奶子肥妞走过,这时候那位脑瘫用五分钟时间把头转向另一个脑瘫,说:兄弟,这肥婆算你的。哪个男的没跟哥们儿开过这种玩笑?但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让我感到 heartwarming, 甚至有点 inspiring ——这哥们儿连自己的屁股都不会擦,都还觉得肥妞配不上他。The human spirit, my friend.

我来讲一下:

关于肥妞的梗,还有 Louie.

(二)

一段非常喜欢的台词,来自 Network ——

Man: …You’re dealing with a man that has primal doubts, Diana, and you’ve got to cope with it. I’m not some guy discussing male menopause on the ‘Barbara Walters Show’. I’m the man that you presumably love. I’m part of your life. I live here. I’m real. You can’t switch to another station…I just want you to love me. I just want you to love me, primal doubts and all. You understand that, don’t you?

Woman: I don’t know how to do that.

Man: You need me. You need me badly. Because I’m your last contact with human reality. I love you. And that painful, decaying love is the only thing between you and the shrieking nothingness you live the rest of the day.

我的 primal doubts, 你的 shrieking nothingness. 啊!!!

(三)

上周读了纽约客关于维基解密朱利安·阿桑奇的雄文,太精彩了,乖戾的天才,犹斗的困兽,没有城邦而手握重权,处境尴尬且道德模糊。

想起来之前有人扒出来他发在 OkCupid 的征友启事,一个“危险分子”的面目跃然纸上:

WARNING: Want a regular, down to earth guy? Keep moving. I am not the droid you’re looking for. Save us both while you still can.

Passionate, and often pig headed activist intellectual seeks siren for love affair, children and occasional criminal conspiracy.

Such a woman should spirited and playful, of high intelligence, though not necessarily formally educated, have spunk, class & inner strength and be able to think strategically about the world and the people she cares about.

I like women from countries that have sustained political turmoil. Western culture seems to forge women that are valueless and inane. OK. Not only women!

Although I am pretty intellectually and physically pugnacious I am very protective of women and children.

I am DANGER, ACHTUNG, and ??????????????!

试着翻译一下:

警告:想找一个规规矩矩踏踏实实的人?好走不送。我不是你要找的那种机器人。在事情无可挽回之前替双方都省省吧。

在下是激情且死硬的激进知识分子,欲觅妖女共同制造风流韵事、孩子、以及偶尔的犯罪阴谋。

这样的女人应该是生机勃勃、调皮玩闹的,要智力超群,但不必接受过正规教育,要够胆,有品,内心强大,要有能力对周遭世界及身边爱人做出战略性思考。

我喜欢来自长久政治动荡国家的女人。西方文明制造出的女人既无价值又愚不可及——好吧,不只是女人这样!

虽然我在智力和体力上都乐于斗争,但我对女人和孩子非常呵护。

我很危险,注意了,?????????????!

(四)

十分喜欢关于伯格曼的纪录片 Trespassing Bergman, 原来抄过一段拉斯·冯·提尔的,再来听听马丁·斯科塞斯在里面的笑谈:

I read an interview. (Bergman had) different ways looking at things. I read an interview on New York Times years ago. Bergman, when they asked him if he thought anything was funny. He said yes, sex. sex is very funny. And I guess it is. I… I don’t remember it ahahahahahahahaha…

试译:

我读过一篇采访,(伯格曼有)很独特的看问题的视角。好多年前我在纽约时报看过那篇采访,人家问伯格曼,有没有什么事情让他觉得好笑。他说有啊,性,性就挺好笑的。我猜是吧。我……我不太记得性是啥玩儿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马丁非常可爱了。我没找到他说的采访原文,也无从得知当时的语境是什么,funny 到底是说的好玩还是可笑。

(五)

翻出一段对姜文的描写:

在成为导演之前,若论姜文的银幕形象中流光溢彩的,往往是那些卑微的、羞惭的、常会流下热泪的男性(《大太监李莲英》和《本命年》里姜文都哭过)。他的男子气概只是一种包装,要见真章了,就脸红脖子粗地不知如何是好。这在《有话好好说》里瞿颖主动献身的一幕中,姜文光着膀子却又下意识地将自己的裤腰带抓得牢牢的,他将那种近情情怯的神形拿捏得相当自如。

……但我现在只喜欢廖凡♥♥♥♥♥

(六)

珍藏多年的一段《贻笑大方》台词,甲是谁不记得了,乙是傅彪。怀念傅彪。

甲:他给咱们投资?哼。

乙:Sorry,有什么不妥吗?

甲:那他还不得把他的七大妃八大妾都塞到剧组来啊?

乙:那是咱们的福气啊,这正说明人家凌先生信任咱们,这年头谁敢轻易把自己爱不释手的蜜放心大胆的搁摄制组啊!

我来讲一下:

三次日食

时间先后我记不得了。

有一次我在菜市街上,傍晚,太阳在落山之前先暗下来。我在街角的大师傅面包房呆着等日食过去。出来之后太阳只剩余晖。

有一次我自己在家,上午,窝在沙发里看日食电视直播,窗外慢慢黑了。我大概接近日全食区域,加上浓云暴雨,有一段时间全黑,客厅的日光灯刺眼。

还有一次我在车里,不是阴天,但觉得天色不好。路过郑州一中门前,透过车窗遮阳膜,忽然发现太阳是缺的。

明天又是一次。想体验一回古人,没有任何科学概念,在消失的太阳下,会抱头痛哭吗,会有濒死感吗,会享受片刻解脱吗——很快日食褪去,会欣喜若狂吗,会重获新生吗,还是,略微失望?古书上记的帝王国运战事的凶兆,我不关心。

08/25/2017 更新:

阳光接近最暗的时候,一只年轻的蓝尾五线石龙子躲进砖缝,头冲里,只能瞧见尾巴中段一小截,像蓝色丝绸拱起的细窄的皱褶。食甚过后,它调了个头,黄条纹黑脑袋露出一点点,下巴(如果可以叫下巴的话)放在砖沿上,感受日光缓慢增强,古怪的风缓慢消弱,环境温度缓慢上升。世界从方方面面释放回到正轨的迹象。它探出来,先是上半身,停顿五秒,几个回合的腹式呼吸,确认生活可以继续。它又爬了几步,蓝紫渐变的尾巴拖出洞,美得惊人,像是在镜面蛋糕的釉料中投浸了一道。整条身子晾在惨淡的炎炎夏日里——以变温动物的标准来讲,确实很惨淡了——这时它意识到趁乱近身的我(who happens to be a patient motherfucker),动作瞬时加快五倍,灵巧摆尾,在粗糙的砖石表面左撩右扫抹复挑,眨眼消失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