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选的微小观察

对大选只了解表面上的程序,对各方的经济政策一无所知,对美国人民生活的见闻有限,所以仅仅记录一些身边人的反应。

大选前一直关注《纽约时报》的胜率(不是支持率)预测,希拉里基本在80%上下浮动。十月初侮辱女性音频曝光之后,川普的胜率一度跌到一成以下。这种差势看起来如此稳定,以至于大选当晚不到还11点就看到——同样是《纽约时报》——川普胜率狂飚至94%,我下巴都要惊掉了。

第二天早上七点睁眼,一瞧手机……

爬起来就刷 Facebook 和 Twitter,大眼一看:哀鸿遍野,国将不国。摘录两条来自老师和同学的帖子:

In mourning for the soul of America. Yet committed to holding the light–of love, of compassion, of hope–for all of us who are feeling deeply wounded and vulnerable today. And always remembering the counsel of our ancestor, MLK Jr.: “The arc of the moral universe is long, but it bends toward justice.”

哀悼美国之魂。但仍秉着爱,怜悯,希望之光,献给所有在今天深感受伤和脆弱的我们。铭记我们的先辈——马丁路德金的忠言:道德宇宙的弧线虽长,但它朝向正义之所在。

今年五月这位老师说,假如川普当选,她一定会和其他很多人一起上街抗议。我问,可是会有用吗?她说至少要表达不满,不能让他就这么当了。然而直到我写到这儿的时候,老师还在和爱人一起温和疗伤……

Another 4 or more years of hanging my head in shame when traveling abroad, unable to defend the actions of my country. To all the former Bernie supporters or protest voters out there: I hope you got what you wanted.

又是四年,出国的时候要把我的头埋在耻辱中,无法为我自己国家的所作所为而辩护。在这儿致所有曾经的 Bernie 支持者或抗议选民们(指因不满而把选票投给两党候选人之外人选的选民):希望你们得到自己想要的。

有次去找一个老师,她和院长在聊天,我在一边站着走神。忽然院长扭过头对我说,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在聊啥,但是美国大选就是这么回事。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可能再也没想到自己熟悉的事情能有这么出人意料的结果。

即使我在的小镇是万红丛中一点深蓝,即使有社交网络上这些帖子,即使有大面积的哀伤情绪和怠工停课,也不能掩盖另一面的必然存在。白天出门一趟,路上看到一户人家在院子里插了国旗,竖了牌子,热烈庆祝川普当选。晚上,我问在小学当老师的房东(硕士学历,白人中产,南方保守),大家对选举反应如何?她说,你也知道,我在学校工作,大家都很礼貌,并没有人提起大选的事情。

房东说——和以前的说法一样——我不是川普支持者,之前的大选我两边的候选人都投过,但……

她表达了对这次结果的满意。两院都是共和党的多数席位,川普本人当然不靠谱,但一定会有靠谱的人做他的智囊,所以未来还是很乐观的。

我知道房东是保守阵营的,虽然不是注册共和党。她讲,前些年有一次投票,排队的时候站在她后面的两个年轻人聊天:这个地方难道还有人投给共和党吗?她回过头说,哦?等我投票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朋友各有各的伤心。有的在希拉里身上看到自己:一个如此优秀的女性,还是躲不开失败,而且输给这样的人,难道现实就是这样?有的为川普代表的危险倾向感到恐惧:白人至上,偏狭排外。有的身处 LGBT 群体,担心同性婚姻画上句号(这个发生的可能性应该很小)。

校友微信群是另一番光景。有选票的开酒庆祝,庆祝和多数美国人(其实并非多数)一起做出了正确选择。没选票的也大受鼓舞,讨论各种政策法案。可能很多人没那么关心政治,但支持希拉里的人确实没怎么发言,和主流正相反。

主流媒体一边倒的声音可以让部分人沉默,但很难重塑认同感。再者,主流媒体的受众有限,而网络谣言无孔不入。比如反对大麻合法化的一些人讲,现在市面上都是增强了毒性和成瘾性的转基因大麻。我查了查,十分确定没有这回事。比如认为希拉里是杀人犯的一些人说,很多她身边的人不明不白死掉了。这个我连查都不用查……

有朋友抱怨,再也不想看左派媒体了,感觉受到了欺骗,之前的政治脱口秀哪个不是把川普黑出天际?我又回过头找了“周六夜现场”模仿两个候选人的视频,新的网友评论说,现在你还笑得出来吗,也有说,大选完再看简直更好笑了。模仿第一场辩论的那期开场秀,“川普”就黑人问题满嘴跑火车,轮到“希拉里”回应,抖着肩膀、喜上眉梢只说了一句话 “Can America vote right now?” 我跟朋友说,这周还能演什么?直接罢工算了。刚刚看到,这期的开场只有三分钟,没有“川普”,“希拉里”自弹自唱了科恩的 “Hallelujah,” 结束的时候说,”I’m not giving up, and nor should you.”

爸妈各给我转了一篇鸡汤。一个是奋斗女孩说,川普当选让我想到自己(哦是吗),所有人都认为不可能的事情,我们凭借努力就能做到。另一个是说川普闺女的,我根本没点开。

周四晚上去了一个活动。去之前,想到十来个人里面有一半是白人中老年,特别有两个老头,虽然以前都很和气,但我不知道川普上台会不会激活一些人的潜在倾向。去了之后发现我完全想多了。有个新加入的成员叫Ugur,土耳其人。穆斯林朋友都能被热情欢迎,我还有什么担心。但是那种紧张感,可以想见多少人能体会到。

大选前路过中产社区的时候,时有人家院子里插着支持希拉里的牌子,偶尔能看到一两个 “Trump Pence”,而 “Vote No on Amendment 1″(给第一修正案投反对票)最为密集。 昨天下午在周边的穷地方转了转,经过大片农场、树林,房屋稀疏,有些很好,也有破烂不堪。见到了几个川普的牌子在路边,即便原来有过 “Hillary” 的应该也已经薅了,更多的是 “Re-elect Sheriff Smith” (再次投给警长 Smith)之类的。普通人的政治生活远比一个总统大选多得多。

当代生活纪实

(一)

不义而富且贵,可以为人生导师矣。

(二)

想打“谢谢你们”,打成“血洗你们”。感觉不错。

(三)

你有权保持沉默,否则你所说的一切,都能够、而且将会在社交网络里作为指控你的不利证据。

(四)

遇害之后警方第一时间得出结论:“社会关系简单,排除情杀、仇杀、财杀。”

是不是比被害本身还惨,猴猴惨!

(五)

维基百科还有吴语版。

“侬啊会得话吴语?吴语是汉语族里向个一种语言,历史猴长。”

猴——吴语官方指定书面专用程度副词。

(六)

父母发现蛾子/女鹅观看限制级文艺作品的震怒,不是来自于孩子太小了,而是孩子已经不小了。

他们奋力拦截,好像黄河大决口处的沙袋。

“浪潮。爸。时代步伐不可阻挡。你们这代人完了。精神上完了。”

%e6%8d%82%e8%84%b82

(七)

许多质量投诉的根本原因是相关消费者并没有在使用前问过自己这两个问题:

闺蜜含糖量多少?

男票多少钱一张?

招猫逗狗

因为要搬进一个有猫有狗的房子里,我特意去看了 The Secret Life of Pets. 我没跟猫狗长期住过。

啊,电影没太大意思。

但是搬进来没多久,我发现里面的情节还是有生活的。比如主人一离开家,狗的摊尸日常就开始了。

邓肯,柯基犬,狗到中年。工作日早七点到晚五点,房东离家期间,邓肯会在门内半径三米之内的任意地点倒着。通常是侧躺,四肢舒展,露出一扇腹部,即肚腩,大剌剌的。“我差不多是条废狗了。”每次挪地方之后,原地可见一片口水和一些毛发。

我下楼经过(或跨过)他的时候,他的余光也扫过我,头并不抬。正如没有什么可以打断一个中年男人在自家沙发半裸横陈的时事寂灭感。

第一次见房东的时候,我穿了长裤。我不想被狗舔腿。邓肯就蹭了我两腿狗毛。那时候可以用热情似火、宾至如归来形容。后来发现这不是针对我,纯粹是看在主人的面子上。

房东:你在家方便的时候放邓肯出门方便一下?我:没问题。

难搞啊。我站在门外向里面招呼:邓肯,来呀来呀来呀~伴以挥手、招手、拍手示意。反复执行以上过程,邓肯有时会慢吞吞挪出来。“行吧,不过就一分钟。”这可能只取决于他的需求,跟我的招数没什么关系。

猫不一样!猫热情。我原来对猫有偏见。从来没想过会跟猫住一起。现在,天呐,我都开始逗猫了。

啾啾,小花猫,甜美女孩。如果啾啾是个人,我可能早就不跟她来往了,腻。二十多的人了上厕所还要拉上你,不答应就噘嘴,这种感觉的。“我可爱喵?说我可爱~”

可爱可爱,人见人爱。我在厨房,啾啾悄悄过来,绕着我的腿蹭蹭蹭,再把脸伸到我脚面上搓搓搓(我说,那是脚啊……)我吃饭,啾啾举起胖嗒嗒的身子,一只手扒在椅子边,另一只手搭到我的腿上。试问谁能抵挡这双连指手套的温柔一击。没谁。

邓肯小时候因为一颗蛋蛋没有降下来,落选了show dog, 从此与抛头露面、风光无限的生活无关,被房东领来家养。不学好啊,仗着自己块头大在屋里很嚣张。见不得我跟啾啾玩儿,好多次把人家怼开好让我挠他。

而貌美歌甜如啾啾,竟然是房东当年从车旁边捡回来的。

啾啾非常想念上一任房客。她搬走以后,啾啾连着几天爬上二楼,在卧室门前呆着。“喵呜喵呜……”

上一任房客也非常想念啾啾。我录了一小段啾啾的视频发给她,她说:看了三十遍。

2_Fot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