蜻蜓

(一)

一句话成为诗的过程不可逆

无论在书上 墙上 城楼上

新话 (Newspeak) 辞典什么时候编好

照样给你剪成诗

(二)

高中生用政经文史卷子拼贴了几首诗,全网消失。徐冰用摄像头素材拼贴了一部电影,安然无恙。

徐冰说,你们都以为,摄像头嘛,肯定是讲老大哥,你们中了我的圈套了。

一个让人恼火的圈套。因为《蜻蜓之眼》是非常俗而无趣的爱情故事,最后强加了易装情节,也没有什么大意思。

尽管摄像头本身是“敏感点”,但素材被有限的故事困在安全区内,作品就是有条件地被允许的(也依然没有豆瓣词条)。

而高中生的诗——诗是不确定的,可延伸的,意味深长的——就被视为危险品,当场处理。

另外,文字的传播性比影像高太多。影像的观众是限定的,你得走进此时此地(只要资源没有外泄)。而诗可以趁其不备来到你面前,再经由你偷渡。

(三)

看《蜻蜓之眼》之前,我听说过有的摄像头会直播出去,但没具体想过对自己生活的影响。比如,我去的健身房、超市、餐馆、服装店在直播吗?甚至不想知道。徐冰说,大数据公司征求过你的同意吗?没有,就好像你爸妈生你也没问你愿不愿意。

我们的处境已经是这样了。想起来 Rick and Morty 里,俩人翻看宇宙无限电视,一条广告结束之后,电视上的人走出演播厅,开车上路,而摄像机全程跟随。他回到家,吃了个三明治,推开一扇门,竟然又是那间广告演播厅,同样的广告。Rick 和 Morty 惊奇了一秒钟,立刻失去兴趣换台了。在技术无所不能的情况下,唯一能希望的,就是没人对自己感兴趣。

技术再怎么变,监控的核心向来明确,但是边界模糊了。

(四)

徐冰说他们整理了一万多小时的摄像头素材,全是网上下载的,最后出现在成片里镜头来自 600 多个位置。艺术是劳动密集型工作。

没想到,故事的重要地点之一整容医院,竟然是我知道的一家。老家两个阿姨跑到三亚开的店,我小时候还去玩过,可能早就不是当初的地址了。不知道这些年又打了多少纠纷官司。

还有个好玩的事,葛宇路似乎参与了这片的剪辑。

现实主义噩梦

【血腥情节预警】

– “梦里是真的假的?”

– “假的。”

– “真的?”

– “真的。”

(一)

夜里回家,路过地下车库入口。目光沿着下坡延伸到底,一具裹着白布的身体摊在地上,长发散开。我快步躲到入口的一侧,隔着透明顶棚朝下望。只有路面上的灯光透下去,似乎有气流掀得她翻来覆去,毫无生气,鲜血浸透白布,漫到周围地面上。我认出她的脸,一位最近引发了巨大关注的举报者。

附近传来吉他弹唱,带着哭腔。一辆粉红色的 Mustang 从车库入口俯冲下去,压过她的身体。司机刹车,但没有下车,缓缓倒回去,看到是已经死掉的人,又慢慢碾过,进到车库深处。她的身体在车轮下翻滚了几道,终于静静躺在血泊里。

我走到自己住的小区,门口站着安保,进门是几个人拉着横幅,写的什么模糊掉了,喊的口号很简短,好像和离婚有关(刚醒的时候太困了没有全部记下来,现在已经忘了)。忽然小区里的广播响了,广播间的人似乎在最后一刻还在为播送什么而争吵,有几个压低了的男人的声音送出,离话筒最近的那个说了声 “Fuck!” 然后开始广播。

通知说,请住户尽快回家,相关人员会马上入户检查,个人请勿使用电子通讯手段,并准备好钱包证件,入户的目的是寻找某事件的“见证人”。播报的同时,夜色中走动的人们步伐加快,几乎跑起来,往各个门洞奔去。我心想,这一刻竟然真的来了。

我回到家,盘算着一会儿就报上自己的备用手机号码,但忽然意识到,两个号码都是我的真实身份登记。心慌到窒息,打开笔记本开始漫无边际地删除文档,尽管全无备份,哪里还顾得上这份遗憾。删掉一个就想起更多,越来越觉得自己不可能躲过这一劫,即便我是他们最后敲门的一户。悔意强烈,明知是迟早的事,但从没在技术上和心理上真正采取措施。

我把笔记本扔回床上,起身走到客厅准备命运降临。这时才看到,客厅的路由器上面被装了一个小设备,用途不言自明:设备的造型是背对着我的一个半身像,带着盖帽穿着制服。我出门的时候他们已经来过了。既然这样,命运也没有什么不确定感了。我走到阳台窗边,暗夜中一架云梯正扑面而来……

(二)

天快亮的时候我走在路上,天上划过航天器喷火的尾迹,左一道右一道在头顶交叉,明亮温暖。但航天器本身有种陌生的出世感,它存在的目的不在于地球,不会和凡俗生活发生实质联系,令人心安。

忽然一架巨型客机出现在空中,显然遇到问题,漏气的气球一样在天上打转,快速逼近地面。客机离我有一定直线距离,我知道它最后落到黄浦江里,是因为听到很闷的扑通一声,那一幕被江边密集的高楼遮挡了。

我想发朋友圈,再次出现打字困难,脑子里的字词打出来全部错乱(每次在梦里遇到突发事件想发社交网络,都会出现这种困境)。而我并没有任何照片为证,只能用文字。心里明白这是爆炸性新闻,估算着可能的死亡人数。手忙脚乱发出两条,过了几分钟也没有收到回应。这才想起,天还没有大亮,人们还没醒来。

(三)

我在店里挑打折浴巾,只有深灰色,近黑。我问打完折多少钱,店员立刻就要包起来给我。我说别急,只是问问。又拿起一件围巾,结果是披肩。我决定两件都要,这时场景忽然转换,从室内商场换成临街陋铺。货品没变,货架变得破旧拥挤,店员还是那个店员,换成家常衣服,妆也没了,态度松懈下来,不再绷着一股“业绩感”。这是她自己的店了,时间已近打烊。

老街的冷清带来真实体感降温。路边几个住家在闲聊,是夜本该无事发生。忽然一团动静涌来,一辆满载的皮卡驶过老街,戴白色面罩的人们被手持火把照亮,口号杂乱,音箱鼓噪(punk rock,或是我后来的脑补)。街上的人目送皮卡消失,又回到各自事体,仿佛那只是一辆落单的游行花车。我对同伴说,这些人是在模仿大卫杜克的 3K 党。心里忐忑,但我也没打算怎样,回头和店家继续砍价,既然已经从商场降格至此。

说话间老街里又冲进来几辆皮卡,还是白袍人,古怪图案的旗帜飞扬,依然是人声乐声轰鸣,后面警车鸣笛追逐。这一行飞速通过,火把的烟雾和汽车尾气滞留在街上,而街上原本的人掉头就往两边的矮楼里跑。我也跑,同伴跌倒在楼梯上,爬起来继续跑。上楼之后众人各自消失,而我俩没有去处。同伴的眉角磕破流血(可能是前晚看 Creed 被对手打破眉角留下的印象),我想借点消毒水和创可贴。走近一扇半开的门,门已经很不像样子了,屋里简陋到只有床铺和旧沙发,散座着几个年轻女人,背对着我的那个头发披着,没梳,手指夹一支烟。我挨个门看过去,似乎这层都是群租房,洗手池只有公用的。哪一间里的人也不像会有急救药箱的样子。走到最后一扇门的时候,里面正好有个年轻女人站起来往门的方向走,还没迈出两步,就断线了一样瘫软在地,没有声响。我根本不敢动作,她同屋的人们无动于衷。

我把同伴拉到公用洗手池边,只用流水冲了冲眉角的破口。(后面的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断了,总之在初醒时分抢救性挖掘了以上记忆,方法是和困意斗争,嘱咐自己不要忘掉这个梦,虽然没有力气支撑我把关键词写下来,但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情节,等到再醒来就不至于全部忘掉。后面睡着的那段也有很奇异的梦,牵扯到智能的狗,以及穿越到神奇维度,但忘掉了。)

Wassup Motherfuckers

(一)

大胖猫前段时间失踪了一周。喂猫阿姨说可能被人逮去炖了,“大而肥容易遭罪”。附近几十只猫里我最喜欢的一只,不过我的喜欢对猫又算得了什么。我一学猫叫,他就接话,别的猫没准。还挺想知道我叫的在猫语里是什么意思,也可能什么也表达不了,猫就是随便答应一下,逗我玩。后来阿姨在二楼阳台找到他了,被小姑娘们抱上去的。还是大而肥,挺好。

(二)

现代医学太发达了,以至于生活中少了很多惊喜。在古代,掌握最多资源的人更可能因为瞎 JB 治疗,出现重金属中毒、肝肾衰竭等情况,令人有所期待。算了,古时候也没人明白这回事。

(三)

梦到滞留在某第三世界国家。家里人本来要接我走,忽然打电话很敷衍地说有事,让我自己想办法。街道房屋沙土一片,我站在路中央查看手机地图:到车站 3.9 公里。已近黄昏,走过去很可能错过末班车,我在路边拦了一辆三蹦子。司机阿姨出价:1 块 2 美金。我连声说好,心想阿姨挺实在啊。谁知身上一美分都摸不出来了,翻来倒去只有几张越南币。没办法,我把随身戴的链子环子都摘下来,摆到阿姨车座上:您看着拿吧。阿姨只挑了一条,端的是一位实在的第三世界阿姨。

(四)

梦到打谷机在粉丝中抽一人为 ta 搓澡,这个名额给了我。打谷机原来是一位 gender-neutral 的温和中年人,搓澡时像姐,说笑时像哥。我问伊,是不是因为想给我搓澡才搞的这个名头,打谷机勾下头,掩口胡卢而笑。舒舒服服搓到还剩两条腿的时候,台风警报来了,我们和其他朋友迅速躲在大玻璃桌下面,瞬间被风掀到窗边,只来得及抱头。风弱下来的空隙一位朋友起身想要弹琴,从六楼破碎的落地窗失足掉落。我嚎啕大哭,直到楼下草地上有人喊:还活着!

(五)

“If you’re not buying a product, you are the product.” That said, I’m still not gonna buy your products. Wassup motherfuckers!

(六)

I was walking by a dim lit street when I saw a man grabbing his dick and rummaging around. Not sure if he was whipping it out or trying to put it away. But I knew he was no exhibitionist (a.k.a. flasher) because apparently he wasn’t aware of my very existence. For whatever reasons, he didn’t even bother to find a corner and have at least some decency. I guess the darkness told him “I got you, s’alright.”

强大沉默的软弱

《找到你》和《我不是药神》在感情冲击上的区别在于,《药》最后一幕忍一忍没哭出来,而《找》我忍不住。

拔得越高,观众越容易冷静下来:这不太对。不过加进审查的考量,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同样是徐峥主演的《无人区》,最后小陶虹和余男沐浴在刺眼的阳光下走向新生活,这无伤大雅,因为你明知道这不是电影的有机组成部分,只是附带的必要条件。“十里长街送药神”一幕就没这么单纯,有创作者的主观意图。

《找到你》有不少歇斯底里,不妨碍细腻之处。影向标只给了五分多,完全可以想象的是,如果有一半女性影评人分数会更好,现实是没有。而烂番茄上的女性 critics 远不是稀有物种。即便我看得很感动,也读到很多女生真诚赞美《找到你》,自己给出分数的时候还会犹豫,是不是我身为女生才觉得好,是不是不够理性?看到影响标分数的时候我还会怀疑,需不需要向这些观点看齐,需不需要向一种尺度靠拢?这些内化的质疑像白膏泥粘腻沉重。

很多男性主导电影(比如通不过 Bechdel Test 的),男观众打分经常比女观众高,他们会担心自己的男性立场不够公正吗?恐怕不会。不是说这样不对,需要承认不同性别的观赏偏好并不完全重叠,重点是不以强势的好恶标准去规训另一些意见,或以此陷入自我否定。

《相爱相亲》真好看啊,踏实。张艾嘉和田壮壮后来在新车里的对话我很喜欢。镜头从车后座出发,观众像是这对夫妻的子女,屏息凝视父母至今仍然不敢想当然的爱。这场是在很小的影厅,座位上有个人时不时发出怪声,怀疑有抽动症。

《江湖儿女》的廖凡太迷人了。开场麻将桌上的戏,一面侧脸,我的心都要蹦出来(也可能是早搏还没治好)。被送回老家火车站,坐轮椅上裹着毛线帽,胡子眉毛纠结一片,见了棺材也不落泪,恍惚间有点中老年张自力的意思,看得我想亲手把他推回家。赵涛的戏不是不好,我只是在一些地方不耐烦,希望可以剪掉二十分钟。故事本身并不喜欢。

讨厌《邪不压正》,中途差点站起来走了。许晴美丽,廖凡可爱,其他都讨厌。

《无双》还行,多一部不多,少一部不少。

为了预热 Venom, 又看了一遍汤老师的 Warriors, 免不了读点影评。其中一个给了差评的男 critic 是这么说的:”Warriors” is basically an action flick for chicks. You would not believe the amount of melodrama. ——“这片就是拍给女生看的动作片。你都不敢相信有多少苦情戏。” 听听,情感戏多了就是拍给女生看的,而给女生看的甚至是下等的。全片有非常饱满的 masculinity 和 physicality, 难道注入情感就折损掉了?受够这种屁话。

看过 Notting Hill, Love Actually, Four Weddings and a Funeral, 非常理解 Hugh Grant 为什么会招女人喜欢(虽然我还是不喜欢)。Quite the opposite of an alpha male – always in a state of self-doubt, never making a move without consent from the female partner, constantly seeking reassurance to keep on going. The only thing that bothers me is that his characters seem to be slightly manipulated in relationships, just like the typical female part. Like they were trying to put up a gender role reversal to win the female audience over, but couldn’t do without depicting an obnoxious woman along the way.

看了北野武《花火》,有很好看的部分,但讨厌 “the strong silent type” 并痛恨 “boys don’t cry.”

看了三个菲律宾老片,《神迹》《甜蜜的梦魇》还有太长实在看不下去的《今来古往》,强烈的奇观感,也因为对这个国家一无所知。

英文单词

不夹两个 English words 就不会说话了?

(一)

网路交流使我驯服,那种“老子凭什么要笑”的姿态没有了,每时每刻“哈哈哈哈”,非常 mellow, 非常 agreeable.

(二)

近半年的想死感确实少了。城市嘈杂,安静是稀有资源,inner voice 轮不着发言机会。虽然还是没找到价值,至少麻木了一些,不失为一种续命方式。

(三)

那天在江边看到一个鲜橙色、舞舞扎扎、十几层楼高的设施,不知道做什么用的。脑子里浮出两个词,gigantic gadget, 读起来很有咀嚼感。

(四)

事件摆在面前,令人窒息。我有过很好的梦,物我呈现 disproportionate 关系。我的脑袋很大 ,而身外事很小。Tripping 是否就是这种体验。

(五)

再说个梦:我独自去看夜场 double feature, 都有我自己参演。散场后一位男士想汗我约会,猛地发现我是电影里女主发胖后的替身,气氛陡然尴尬。

(六)

还有个梦:我在发言时坚持把反建制 anti-establishment 说成 deconstruction, 梦里的另一个意志很清楚这是错的,但对正在发言的意志无能为力。(我为什么会有这种发言??

无题11

(一)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本钱是要砸手里了?

(二)

想象一个场景,你参加朋友的遗体告别仪式,准备礼金数目:886

(三)

美国福音派的守贞教育是不是抬头了。CDC 网站上各个性病知识页最近都添了一句话:唯一避免性传播疾病的方法就是不发生各种性关系。

(四)

“害羞”这个词已经过时了。据考证,害羞于上世纪末濒临灭绝。

“耐看”也过时了。好看的都看不过来,没人有耐心发现耐看的了。

(五)

前几年流传一个 Google 文档,新浪微博敏感词测试列表。现在得有 1 GB 了吧?

(六)

被遗忘权,right to be forgotten,错误用法:我要对你行使被遗忘权。

(七)

当年头一次听到“生快”,以为是说谁谁生猛快意​​​​,心想好词啊,还这么用了一阵子。后来发现是有人舍不得把“生日快乐”说全了,呵呵。

海市蜃楼里的男人

看了 To All The Boys I’ve Loved Before, 最近大火的 teen rom-com. 这段时间看了一些 rom-coms, 我精神上完了/还没完?

看的时候竟然没联想到我也做过这种事。虽然不是给所有喜欢过的人写没有地址的信,但也列过清单。这些记忆通常没存在感,面目不清地潜伏在我的下意识中。

两年前旁友说自己喜欢一个韩国男生,在想怎么表达。我说,“你知道他的名字用中文怎么写吗?帮他设计一个艺术签名啊。”然后大家都 “WTF?” 地笑了。

这个想法非常自然而然地出现,out of nowhere. 前两天见到旁友,又提起这件事,我脑子里的碎片忽然串通一气——

学前班我有过一个男生同桌。一年级之前那个暑假,我在家胡写乱画,用蓝色美工笔在本子上大大地写了他的名字,添了眉目手脚,画成了两个小人儿。开学之后我们不在一个班。有天课间他从邻班过来,和几个男生“老同学”玩在一起。等到快上课我才有机会告诉他,我把他的名字画成了画。他在上课铃声中匆匆跑了。

当时有点伤心,我想我们是好朋友,再次见到他我很开心,像从陌生感的淹没中浮出来透口气,希望他听说我画了他的名字会很高兴,盼着他还能经常来玩。

多年之后在家翻出来那张纸,我后知后觉地非常难为情。可能就此销毁了,反正后来找不见了,而我涂画的纸片一般都留着。

所以我告诉并没有给韩国男生设计艺术签名的旁友,“事实证明,不要这么做……”

下面是一些不需承担后果的喜欢——

Seth Rogen

不想活了的时候,去听一段 Seth Rogen Laugh Compilation, 如果听完还不想活,就可以去死了(别介!)

看过他的电影:Superbad★★★★★/Knocked Up★★★/Pineapple Express★★★/The Interview★★★/Sausage Party★★★/The Night Before★★★/Like Father★★/The 40-Year-Old Virgin★★★★/The Disaster Artist★★★★/50/50★★★★

也喜欢他的 Hilarity For Charity, 世界上最不正经的慈善晚宴,还有谁能让 Justin Roiland 贡献一段美妙垃圾动画

JGL

让人疼爱。看过他的每个角色都好(即便 Don Jon 前面大半部分是个傻×,最后的拯救直男桥段实在动人),Instagram 好,访谈也好。他和烂仔(如上)或痞帅(如下)呆在一起更有一种正经可爱,boyish seriousness, 我内心充满柔情。所以 Bruce Willis 吐槽他 “look like a lesbian on the way to prom” 真是绝了,很像一个 nerdy high schooler 会在学校遭到的真实嘲笑。

Tom Hardy

I got nothin’ more to say. My heterosexuality survives on this man.

Keanu Reeves

My affection for him, for the most part, is non-sexual. Keanu’s face is pure aesthetic. I don’t remember I ever fancied him. I had to skip the love scene almost every time I watched The Matrix Reloaded, because I found it disturbing that a man as divine as Neo also need sex.

Ryan Gosling

My crush on him keeps coming back. Just a few days ago I caught myself rewatching his old SNL skits with a watery mouth. I still don’t think he’s extremely good-looking, though. But who am I to judge?

Martin Freeman

In real life he seems like a “high-functioning sociopath.” Or it’s just him putting on some talk-show personality.

Larry David

I used to have two posters in my bedroom. One was Larry David in Curb Your Enthusiasm, the other was George Costanza in Seinfeld. So basically that’s two Larry Davids (Note: Larry created the character George largely based on himself.) While I was still in shock that George (actually the actor Jason Alexander) recently gave in to Corporate America and became the new KFC colonel, I soon learned that Larry used to (or still does) play golf with President Obama. Power, “eh…”

Jim Jefferies

This is where I stop and question my taste in men. I hated some of his misogyny jokes (for which he has apologized) but I found him unbearably cute making that retarded face every now and then. Okay I’mma keep on questioning my taste in men.

而 Louis C.K., James Franco, Marlon Brando… 再不可能像以前一样喜欢了。喜欢就还是有后果要承担,与残存的情感缠斗。

P.S. My favorite drag queen is Milk. What a man/woman!

P.P.S. Oops, I forgot racial diversity. Idris Elba, Michael B. Jordan, and Dave Chappelle (with his body all built up).

09/20/2018 更新:

昨天看到 Comedians In Cars Getting Coffee 里面 Louis C.K. 那一集,节目前两年做的。Louis 真是完美的 storyteller, 画面感太强以至于节目给他讲的故事配了一段动画,换句话说 Louis 能出口成脚本(听着这么别扭)。这种人说自己有拍电影的冲动,活该啊。节目开始没多久,他和 Jerry Seinfeld 还在车里的时候,Louis 说自己的脸和旁边 biker 的屁股在一个高度。Jerry 说:你去捏一把。Louis 说:No, I’m afraid.

You damn right you should be afraid.

前篇:《道听途说来的男人》

梦中捉鳖

梦中我有一位面目模糊的同行者。我们似乎是在闲逛中进入了那个广场,这一点与现实相差甚远:一个人在不自觉的漫游中是无法进入那个广场的,进入的动作需要对一些既定程序付出自觉配合。

广场上看来即将发生阅兵,许多士兵方阵散落在各处,在潮湿的雾霾中虚虚实实。灯光从极高处射下,切割空间和人群。此时我俩忽有了一番不可说的任务,要做昆汀《无耻混蛋》里面重写历史的一把好火药。梦里密谋的过程被省略,只注入了故事继续发展的动机和我们的危险身份。(这点需要解释,其实不是我俩的主观密谋,而是被瞬间赋予,好像注入 Matrix 的一段任务代码,也就是我为梦里的“我”注入的!)

说话间,我俩正撞上一位将军,而士兵们在他背后远远排布。将军无需多问,一眼看穿我俩的来路。他只需对身后打个手势,密密麻麻的战士就会涌上来,瞬间将我们生擒。我凭空摸出一支枪,但不记得是指向了我的脑袋还是将军的,总之制造了紧张态势。

将军竟然笑了,看起来并不像是出于紧张或者为了使我困惑。他说,你俩走吧,咱们互不干涉。

这是什么意思,这是默许啊。我当然不敢相信,但是将军一脸 “you’re safe with me” 的温厚笑容和一丝古怪兴奋的眼神。我好像得到了至高的担保,仿佛一个食死徒见到另一个食死徒胳膊上的黑魔标记,”Comrade!”

我把枪丢在地上,和同伴瞬间消失。

与将军达成默契远远不够,我懂。他难道会秘密下令给无数士兵、又跟各级别军官打好招呼?即便将军有这样的好意,一来时间不够,二来难免有人不从。比每个人的忠心耿耿更难确保的是每个人的反叛。

茫茫广场难找掩体。我们躲在一块大理石雕塑后面,而一群女兵行进过来。她们瞧见我俩,好像遇到银河系搭车客一样新奇又饶有趣味,笑眯眯地问东问西。我俩松了口气(难以置信的运气!),开始跟几个诚心帮忙的女兵商量对策。

带头的一位讲,她们都被下达了任务,发现可疑要立即上报。但是不用担心,她们愿意帮我俩打掩护,都是女的,混在人群里比到处找掩体的隐蔽性更高。

在密集的对话中我们都没注意到,一位告密者已经行使了她的权力——穿便服的男人从雾中出现围住我们。带头女兵被拖出去,直接宣判入狱19年,没人敢出一声。我俩也被架着胳膊带离,我一直回头张望巨大的灰蒙蒙的广场……

这个过程在梦里无限拉长,我的脑子漫游到了平行空间。在那个空间里,我站在广场中央,忽然意识到了身边的士兵是什么,是抵抗暴力的机器,也是暴力抵抗的机器,是拦住悬河的大坝,也是大坝拦住的悬河。太阳落山了,旗降下来的瞬间,一束强光打在我身上。It’s about time.

我用尽所有力气大喊:“××傻逼!”在具体可感的一秒钟死寂之后,广场上由近至远爆发出了“××傻逼!”的呼声,像烟花一样美妙,不同的是永无止尽。

八部半后续

我免不了又去看《2001太空漫游》。

头一次在影院看是 15 年夏天,也是头一次去城里的艺术影院。开车走错路耽误时间,终于坐到位置上,开头几分钟黑屏正好结束。那以后陆续在不同影院看了《闪灵》《发条橙》《奇爱博士》。最大愿望是在影院重温《大开眼戒》,从虚构中再次体悟切肤的恐惧。

两次《2001》的影院体验都有不足,然而我的体验不值一提。有机会看到这样的片子,还有什么可说的。我也不觉得电影本身有很多讨论空间,看就是了。大可放心的是,正常的感官接收能力、大脑处理能力,无法穷尽《2001》的体量。(P.S. 看过最多遍的段落是猿猴,因为大学的视频剪辑作业,我把《2001》《猿族崛起》《决战猩球》混剪了个故事。当然很突兀,猿猴长得都不一样……)

自然说到 Filmworker, 《我曾侍候过库布里克》。没看的时候,译名让人不舒服,看完就不觉得了。我们的文化里听到的献身都是献给谁?国家,民族,主义,伟大事业……(主角为男人,女人多献身给家庭,especially 男方家庭。)但是《寻找小津》里的摄影师,《我曾》里的 Leon, 他们把自己献给一个具体的人,与意识形态无甚关系、没有宗亲联结的人。要对人性抱有多少信念,才能保持对一个人的忠诚。要有多强大的人格,才能承受他人的献身。这是一种陌生叙述,格外感动。

《我曾》那天还看了另外两个纪录片。《书缘》最让人羡慕的除了纽约公立图书馆系统得以存在的经济基础,还有使之运转的人 cut the bullshit 的行事风格,最重要的,文化自由。有解决方案,就有执行的可能性。而不是像我们这里 (where public facilities like NYPL would never exist), 首先要在弯腰拱脊的空间内解决掉方案的可能性 (almost all the possiblities get ruled out in the first place)。“余地”对于当下文化生活的空间来说都是一个过于体面的词。《方绣英》比我想象的更 bleak, 比如亲眷在床前谈论病人今晚死去的可能。中间睡着了一会儿,整个电影节只睡着了这一次。王兵的片子只在几年前看过《夹边沟》(豆瓣词条不存在),痛苦,但是必须。

晚上看了 Susan Pitt 的几个动画短片,非常喜欢。浸泡在可辨识的女性视角中,舒展自然。欣赏起来不是没有挑战性,而是充分调动你,不需要麻痹掉一部分神经才能享受。这么说是因为,在看许多“默认设置” (男性视角)作品的时候,确实要刻意缩回女性主义的触角,才有可能继续下去。You have to be really insensitive not to be offended. 所以时常有声音劝你,不要太敏感了,just have fun.  脱敏的快乐有毒。

前篇:《八部半》

Me Too

#Me Too# 旧文编辑重发——

“没有任何一个女孩或女人没有被侵犯过,只不过有时相对温和,而有时令人痛不欲生。”

我下面一段记忆“相对温和”,反而是这个孤立事件之外的可能性让我难受。

初一时候,我已经在课外的英语学校去到第四年,很多老师同学我都很喜欢。猛地来了一个年轻老师,男的,二十多岁,白大长圆脸。他在一所寄宿初中当老师,周末来英语班兼职,顶替原来的老师带了我们班。

课堂上他让我们做教材上的习题,他就从讲台上走下来,挨个关照同学们。我在写字的时候,会感到背后一阵热气扑来,背上轻轻压过来一个大型活物,两只大白胳膊伸出来,架在我两边的桌沿上。

我不记得我是从哪一回开始觉得他不对劲的。但我记得夏天的陌生体味,有人在我脖子后面呼吸的感觉非常不舒服。我写不下去,又不能赶他走,有时候就故意停下来不写,好像这样他就没有接着看下去的理由。过一会儿他起开了,我瞬间凉快下来,而他又像大肥鸡一样罩住了我旁边的女生。

非常慈爱,非常恶心。

课间的时候我问邻座女生,你有没有觉得他往你身上贴?我隐约记得同学说还好。这点我记不真切了,我也不太记得他对男生的态度。确定的是当时我已经在盘算要怎么摆脱这个老师了。

对他的厌恶与日俱增,没有逐渐麻木。有天中午临下课的时候,他在班里说,某某某,一会儿下课留一下。 某某某就是我。我的火气蹭就起来了,混杂了愤怒、抗拒、屈辱、尴尬。

我心里想,你凭什么留我下来?有什么事在课堂上说不完?我在这儿四年了,除了因为排练节目和女老师单独呆过,从没遇到别人要求我课后留下。

那时候我已经和班里几个同学说过,这老师喜欢趴人身上。现在大家都听到我要被他留下来了,简直是丧权辱国(虽然可能并无人在意)。

教室租在一栋老式办公楼的顶楼,周六中午将近十二点,同学们陆陆续续走了,我怀疑我和那个老师是这栋楼里仅剩的俩人。说不怕那是假的,但也不太怕,这人看起来软塌塌的,没什么胆量。我虽年纪不大,但身量已经长到和现在不差,算不上一个在力量上可以忽略不计的小朋友。

我更多的是生气。我故意把最不感兴趣、最不愿配合的脸色摆出来。那人肯定觉察到了,不太能直视我,说些问些有的没的。果然他根本没有正经理由留下我。

我语气冷淡,也看出他有点紧张。最后他没辙了,拿出来一本英语参考书要给我,让我一定得看,不懂的就问他。附带留了他的手机号码。我忍着气接过书本,找了个理由就要走。他没再找其他借口,没有强留。

我一边气得哆嗦,一边飞奔下六楼,这时才是最怕,怕他跟上来。我腿软,心理只是想:跑!跑!

我具体害怕发生什么,记不得了,不知道自己当年对某些成年男性的行径有多少认识。后来我善意猜想,他可能压根也没打算做什么出格的,只是想表示友好。如果往坏处想,是因为他看到我态度强硬,有所顾忌才作罢。

走回家之后我还是牙齿打战,爸妈都在,但我又不能说什么。我去洗澡,热水器没开多久,水不够热,大夏天里我继续哆嗦,苦闷到极点,想冲走罩在身上的那种恶心。(洗澡是不是受侵犯感之下的固定动作,如果有人不能想象、不愿承认这种恶心的存在,就无法理解 me too 吧。)

当天中午我跟爸妈说了问题,以一种迂回的方式。我说,英语班新来的老师水平太差了,跟以前的老师没法比,你们去给某老师(英语学校负责人)打电话投诉,我也去找其他老师说。

我没有冤枉那个人。他英语一般,上课无趣。再次回到课上,我又问身边的同学,你觉不觉得他比咱们以前的老师差远了?同学说可不是吗。我鼓动说,那我们都让家长给学校打电话吧,换回原来的老师。

爸妈打了电话,我自己去英语班收费处表达了不满,又催促同学让家长投诉。终于,大概两周之后,负责人老师坐在了我们教室后面,旁听了一节课。但我的努力也只走了这么远。

问题没有解决。负责人来旁听之后的下一周,我按时来教室上课,看到那个人仍然站在讲台上,我失望透顶。我决定放弃英语班。

他给我的那本书我压根没看,手机号码我更不可能存下。还书给他的时候,他说,这么快就看完了?你拿着看吧没事。我坚持还给他了。那本书放在家里的时候,我只要想起来就是一阵不适。

我有过后怕。如果我当时没那么敏感,懵懂一点,可能完全是另外一回事——老师上课关心我,课后还给我开小灶,说明我是个讨人喜欢的好学生,我很高兴,告诉家长:老师对我可好了。

我也想过,是不是我过于敏感了?但就像 Spotlight 里那样,神父叫孩子给自己弄这弄那,如同 God 让你帮忙一样。你感到被重视,被关爱,然后就被利用,被侵犯。你永远不能回避、更无法克服那种恶心。

听者或许觉得小题大做,但他伏在我背后的感觉经久不去,而当时的我不能把他撞开;因为他是老师,就可以不需要任何正当理由把我留下,哪怕只为了表示“友好”。

这种恶心和愤恨既出于生理的不适,更出于对权力压迫的抗拒。这难道不是生活中大部分屈辱无力的来源吗?本不该有权对你做这些事的人却强行使用了权力。

也许从此我潜意识里开始怀疑,是不是我看起来软弱,好下手?我有没有刻意矫正,好让自己平时没表情的时候也看起来不太友善?因为这样不愉快的经历,我对人的戒备、敌意是否并无必要地加深了?

The Wire 第四季,少年 Michael 幼时被继父性侵,在暴力冷漠中长大,一切难得的温暖都会激起他本能的警惕,比如拳击教练 Cutty 的关怀让他抗拒和厌恶。继父保释回家,继续威胁 Michael:“你长大了,但还不够大。” Michael 无法摆脱,想要求助,但拒绝去找教练,说,“那人过分友好了。这他妈的吓住我了。好像他是基佬还是啥的。” Michael 跟哥们儿说这话的时候我只有绝望。“人人都他妈友好过头了!”

后边的不想说了。I’m sick of all the bullshit.

P.S. 写完这篇一年以后,我又想起来这件事,想到那个人本职是寄宿初中的老师,心里一阵恶心加难过。这就是前面说的孤立事件之外的可能性。我跟朋友讲,真的希望那些住校的女孩没事,希望这个人良心发现不要下手。朋友说,不太可能,有第一次就有之后的无数次,predator 是停不下来的。我崩溃,只好希望他早就被举报开除,虽然我自己当年没有成功。

P.P.S. 2019 年春节回家,在一个场合遇到了当年的负责人老师,我们聊了几句。我当然不会提起那个男老师,只是对负责人老师表示感谢,小时候在英语班学到太多。此话是真。

回家的路上我跟我妈提起来那件事,告诉她我当时让她和我爸去提意见的真正原因。我妈问我:你那时候怎么不跟我们说呢?我说,他也没真的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我知道他肯定有问题。

今天读到有关陶崇园的最新进展和王攀的详细事迹,非常痛苦。一个人是被另一个人蚕食,漫长地蚕食掉了,我不能想象更残忍的折磨。如果所有伤害都在露出苗头的时候被发现被遏止,如果第一个“不愿继续”的念头都能化为抵抗的力量,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