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电影院哭一场就是我的 therapy session,廉价易得,不需要回答谁的问题,调动各种感情,由他人的故事反观自己局限的痛苦和快乐,有时候纯粹为承受美的压迫。
自从有次影展没抢到后排的票,坐到了一二排,就开始喜欢离银幕很近,追求一个包裹感。但是今次忘了娄烨的手持摄影,半小时就快晃吐了。 应该说一开场的工地长镜头我就晕了,后悔没早点想起来《推拿》的感觉,《推拿》还是在电脑上看的。《风与云》后半段我基本上闭着眼,听到大动静再睁开,可想观感打折。其实可以换到后排,上座率不一定有 50%,但是晕都晕了,不出场是缓解不掉的。
马思纯和井柏然,实在不太行。故事,也一般。最出戏的地方是为串起情节制造的一段又一段电视新闻,太假了。我国任何时代任何地域的电视新闻都不是那样做的。忘了谁说的,看了娄烨,才念贾樟柯的好。具体到这点上面,我非常赞同。现实题材的电影,如果连生活的此时此地的内容都造不真切(况且不怪审查),可以说很失败了。
短暂地对秦昊旧情复燃。如果可以在影院看到《春风沉醉的夜晚》,唉。
又一个关于 duality & identity 的电影。片子很短,有些部分又觉得漫长。最有趣的不是人物,是藏区风情。导演解释了一些“隐喻”,这是我觉得无聊的地方。如果不理会这种机械的象征,也能看出另一层意思,才有意思。
绝妙的社会讽刺喜剧,能在影院看到实在幸福。回来读到,1996 年西班牙电影百年选最佳电影,这部排第二,可惜时代所限,知名度不高。然后才了解一点佛朗哥政权对西班牙文艺界的阴影,才知道 1975 年他的独裁统治才结束,也就比文革早完了一年,觉得不可思议。总感觉西方国家二战后就走出阴霾了,啊我无知。
全方位神作。比如下面这一幕,远处的人驾着临刑的犯人缓缓前行,近处的人驾着颠来倒去的 first-timer 刽子手,全片嘈杂的对话和环境音到此处置换为空旷又密闭的肃静,主角无声挣扎,配角脚步杂沓,而观众笑到抽搐,仿佛你是在最不该笑的时间地点笑了(片子至少还有一处也是这样),银幕内外的动静对比绝赞,the driest humor of all time.
中英字幕很多地方不一致,英文很简略中文一大堆。如果都是从西班牙语直译的,不知道是英翻偷懒还是中翻过度阐释。这时就很希望自己懂西语,这辈子还有可能吗。
同样是弗朗哥时期的作品,百年最佳排名第四。戏中戏 Frankenstein 令人心碎。童年听到看到的故事常常 haunting, 比如九色鹿,小龙人,揉碎小朋友的心。孩子的道德观太纯粹,叙事中善恶美丑的缠斗或许就会带来 soul shattering 的惊悚,难以从生活经验中分离出去。比如,为了抚养后代,螳螂新娘在欢爱之后把新郎吃掉,成为长久笼罩家庭主题的阴影。
这就是在隐喻之外也能看出意思的片子,可以单纯当作小女孩安娜的故事,记得童年无处躲藏的孤独、恐惧的人都会有共鸣。
故事狗血,但是和明快的色彩和人物搭调。我对采用过饱和色彩的电影总有点警惕,觉得是一种轻易的 sensory overload, 与凭借打光实现的效果相比显得廉价,大概是偏见。又有戏中戏,欲望号街车,我的软肋。看得又哭又笑,但预感不会有太多回味。
说这片是 poverty porn 的人真的很欠,那穷人是不是可以管富裕中产家庭发生的故事叫 affluence porn? 批评禁片导演揭自己国度的短,这种心态已经够无聊了,怎么还有人对别国的苦难呈现指手画脚?克制是奢侈品,带有阶级属性。
鸟瞰镜头想起艾未未的 Human Flow, 大量生存单位排在一起组成画面。这样的生活不是一个人的,是重复的,连成片的,让人从意志上屈服——无力挽救。
也想起来《小孩与鹰》,都是对孩童的屠戮,成长中的物质与精神生生被剥夺,只是程度不同。小孩眼中的疲态最是切肤之痛,而成人对此麻木。《狗 13》基本上是家庭范围内的,即便是酒桌,也是父辈关系的延伸,对学校干预的表现局限在一次课堂罚站,社会层面的掠夺几乎缺失。
连看两遍,上乘享受。影院高清放映的效果非常好,比起来卡司质量参差不齐的巡演,能以影院的视听水平体验最佳版本的话剧/音乐剧(还便宜),简直更棒。
我的泪点不在 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 在 Bring Him Home, 怎么可以有这么美的唱段。最近才进一步意识到,应该把宗教信仰理解为一种 relationship, 而不仅仅是 belief. 虽然之前常听教徒说自己如何与 God 相处,但我更多的是被不认同信仰的想法主导,所以觉得类似说法难以想象。如果从 relationship 的角度出发,先接受这是一种关系,就能理解伯格曼为什么对 God is silence 感到痛苦——就像被关系中的另一方背叛。而 Bring Him Home 是彻头彻尾的信任和托付。我不认同所有形式或原因的献身,但比以前更能理解。
谢幕之后,四位冉阿让扮演者同唱 Bring Him Home, 85 年原版的老演员起头,声音已经颤抖。中间有两句词是 And I’m old; And I’ll be gone, 两个后辈演员来唱。每次看到老人扮演病榻垂死之人,都要感叹表演的残酷。这里的安排当然妥帖,但不由想到意图避免的局面。
还有一些感想,没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