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免不了又去看《2001太空漫游》。
头一次在影院看是 15 年夏天,也是头一次去城里的艺术影院。开车走错路耽误时间,终于坐到位置上,开头几分钟黑屏正好结束。那以后陆续在不同影院看了《闪灵》《发条橙》《奇爱博士》。最大愿望是在影院重温《大开眼戒》,从虚构中再次体悟切肤的恐惧。
两次《2001》的影院体验都有不足,然而我的体验不值一提。有机会看到这样的片子,还有什么可说的。我也不觉得电影本身有很多讨论空间,看就是了。大可放心的是,正常的感官接收能力、大脑处理能力,无法穷尽《2001》的体量。(P.S. 看过最多遍的段落是猿猴,因为大学的视频剪辑作业,我把《2001》《猿族崛起》《决战猩球》混剪了个故事。当然很突兀,猿猴长得都不一样……)
自然说到 Filmworker, 《我曾侍候过库布里克》。没看的时候,译名让人不舒服,看完就不觉得了。我们的文化里听到的献身都是献给谁?国家,民族,主义,伟大事业……(主角为男人,女人多献身给家庭,especially 男方家庭。)但是《寻找小津》里的摄影师,《我曾》里的 Leon, 他们把自己献给一个具体的人,与意识形态无甚关系、没有宗亲联结的人。要对人性抱有多少信念,才能保持对一个人的忠诚。要有多强大的人格,才能承受他人的献身。这是一种陌生叙述,格外感动。
《我曾》那天还看了另外两个纪录片。《书缘》最让人羡慕的除了纽约公立图书馆系统得以存在的经济基础,还有使之运转的人 cut the bullshit 的行事风格,最重要的,文化自由。有解决方案,就有执行的可能性。而不是像我们这里 (where public facilities like NYPL would never exist), 首先要在弯腰拱脊的空间内解决掉方案的可能性 (almost all the possiblities get ruled out in the first place)。“余地”对于当下文化生活的空间来说都是一个过于体面的词。《方绣英》比我想象的更 bleak, 比如亲眷在床前谈论病人今晚死去的可能。中间睡着了一会儿,整个电影节只睡着了这一次。王兵的片子只在几年前看过《夹边沟》(豆瓣词条不存在),痛苦,但是必须。
晚上看了 Susan Pitt 的几个动画短片,非常喜欢。浸泡在可辨识的女性视角中,舒展自然。欣赏起来不是没有挑战性,而是充分调动你,不需要麻痹掉一部分神经才能享受。这么说是因为,在看许多“默认设置” (男性视角)作品的时候,确实要刻意缩回女性主义的触角,才有可能继续下去。You have to be really insensitive not to be offended. 所以时常有声音劝你,不要太敏感了,just have fun. 脱敏的快乐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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