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我有一位面目模糊的同行者。我们似乎是在闲逛中进入了那个广场,这一点与现实相差甚远:一个人在不自觉的漫游中是无法进入那个广场的,进入的动作需要对一些既定程序付出自觉配合。
广场上看来即将发生阅兵,许多士兵方阵散落在各处,在潮湿的雾霾中虚虚实实。灯光从极高处射下,切割空间和人群。此时我俩忽有了一番不可说的任务,要做昆汀《无耻混蛋》里面重写历史的一把好火药。梦里密谋的过程被省略,只注入了故事继续发展的动机和我们的危险身份。(这点需要解释,其实不是我俩的主观密谋,而是被瞬间赋予,好像注入 Matrix 的一段任务代码,也就是我为梦里的“我”注入的!)
说话间,我俩正撞上一位将军,而士兵们在他背后远远排布。将军无需多问,一眼看穿我俩的来路。他只需对身后打个手势,密密麻麻的战士就会涌上来,瞬间将我们生擒。我凭空摸出一支枪,但不记得是指向了我的脑袋还是将军的,总之制造了紧张态势。
将军竟然笑了,看起来并不像是出于紧张或者为了使我困惑。他说,你俩走吧,咱们互不干涉。
这是什么意思,这是默许啊。我当然不敢相信,但是将军一脸 “you’re safe with me” 的温厚笑容和一丝古怪兴奋的眼神。我好像得到了至高的担保,仿佛一个食死徒见到另一个食死徒胳膊上的黑魔标记,”Comrade!”
我把枪丢在地上,和同伴瞬间消失。
与将军达成默契远远不够,我懂。他难道会秘密下令给无数士兵、又跟各级别军官打好招呼?即便将军有这样的好意,一来时间不够,二来难免有人不从。比每个人的忠心耿耿更难确保的是每个人的反叛。
茫茫广场难找掩体。我们躲在一块大理石雕塑后面,而一群女兵行进过来。她们瞧见我俩,好像遇到银河系搭车客一样新奇又饶有趣味,笑眯眯地问东问西。我俩松了口气(难以置信的运气!),开始跟几个诚心帮忙的女兵商量对策。
带头的一位讲,她们都被下达了任务,发现可疑要立即上报。但是不用担心,她们愿意帮我俩打掩护,都是女的,混在人群里比到处找掩体的隐蔽性更高。
在密集的对话中我们都没注意到,一位告密者已经行使了她的权力——穿便服的男人从雾中出现围住我们。带头女兵被拖出去,直接宣判入狱19年,没人敢出一声。我俩也被架着胳膊带离,我一直回头张望巨大的灰蒙蒙的广场……
这个过程在梦里无限拉长,我的脑子漫游到了平行空间。在那个空间里,我站在广场中央,忽然意识到了身边的士兵是什么,是抵抗暴力的机器,也是暴力抵抗的机器,是拦住悬河的大坝,也是大坝拦住的悬河。太阳落山了,旗降下来的瞬间,一束强光打在我身上。It’s about time.
我用尽所有力气大喊:“××傻逼!”在具体可感的一秒钟死寂之后,广场上由近至远爆发出了“××傻逼!”的呼声,像烟花一样美妙,不同的是永无止尽。